不知不覺又是一個連續假期過去,生活一團混亂的三月也終於過去了。不管是我自身還是我的周遭都有動盪的風波,本來就已經很破爛的船只能在狂風暴雨裡勉強地撐著,期望風停,卻遲遲等不到陽光。四月伊始遭逢假期,本來想可以好好整理一下,但此刻看來,我做得滿失敗的。(這段是四月初寫的,現在回頭來看有種莫名其妙的感覺,笑死)
即使如此還是要繼續看電影就是了。像我很愛的一句格言: “Fluctuat nec mergitur. ”,被大浪打擊、在風雨中飄蕩,也不會沉沒,絕對不會沉沒。
“Sauve qui peut!”──努力地活下去吧。
打從剛上映就一直很想看《淑女鳥(Lady Bird)》了。雖然是小品之作,節奏上也很「日常」,劇情沒什麼驚天動地的發展,甚至談論的議題要說是陳腔濫調也可以──青少年的自我追尋,對家鄉排斥與眷戀的矛盾,家庭關係的衝突與和解,談這些事的電影一年不知有多少部,就這麼剛好,我被《淑女鳥》裡頭的細膩與溫柔深深地打動了。
簡單講過《淑女鳥》的劇情,就是青春叛逆期的女孩,如何在對抗父母、嘗試愛情(與做愛)、跟朋友鬧翻、一心想著要離家的過程裡,重新回頭愛上這個曾經厭膩的一切。不希望生活被父母決定,想要挑戰所有可能性,想要離家、掙脫束縛、覺得格格不入,正值大學前夕,對這個「鄉下地方」的容忍度已經到了極限。如果可以的話,一定頭也不回轉身離開,可是她還是頻頻回頭,刻意放慢了腳步,既愛且恨地留下她對此時此地的眷戀。
整部電影一直環繞著「姓名」打轉,不願意接受父母親給予的Christine的名字,而自稱自己Lady Bird;對於姓名的否定,其實某種層面上正是否定了父母所造就的「我」,希望能夠由自己來重塑一個「我」吧。從名字開始,鋪展出的就是從希望被認同,到最終認同自己的過程;而自我的形塑又與成長的家鄉牽連在一起,所有抗拒與排斥,剖開來裡頭全是那份彆扭、不坦率、難以言說的愛,就如修女對她說的那樣:「愛和專心,或許是同一件事。」片尾,她對酒會上遇見的陌生男孩說出自己的原名Christine、說出家鄉的名字Sacramento(雖然又因為對方根本聽不懂而隨口答出San Francisco),最終打電話回家,或也正是她能夠誠實直面這份感情的伊始。
正是因為知道自己不夠特別、不夠好,所以希望在每次的嘗試中找到破口讓自己變得帥氣一些,即便這些嘗試往往徒勞;其實在乎並且深愛著腳下的土地、身旁的人,無論是吵架的摯友、短暫的戀情、意見不合的爸媽,全部都有滿滿的感情在裡頭,所以才會又愛又討厭,矛盾彆扭地全都揪在一塊。就算已經離家讀書五年、此刻即將踏出社會的我,在看《淑女鳥》時,也扎扎實實地被這個矛盾感擊中了。
很愛,但就是愛得太深,於是也在意更多。
平淡的小品,卻相當雋永,幾個高中生角色都各有風情,無政府主義左膠壞男孩Kyle、體貼人意溫柔陽光的深櫃Danny、就算吵架了還是會很愛妳的摯友Julie、雖然是辣妹不過其實想在家鄉結婚成家的Jenna(我覺得這角色很有趣可惜著墨不深);作為長輩的父母、神父、修女都有值得一提的亮點,成長的不只孩子,大人們也還在學習如何愛人、如何愛己。
電影的最後,我想起了《相愛相親》。我們耗費一生步步撿拾回來的,不僅是自我的模樣,更是愛與被愛的軌跡吧。
清明連假太漫長,每天都待在家裡太無聊,於是全家臨時起意去站前秀泰看了《一級玩家(Ready Player One)》。其實完全沒想到我會看這部片,不過看完之後還算是挺喜歡的,尤其站前秀泰的大螢幕廳真的是有夠大螢幕,聲光效果一級棒,果然看爽片就是要進這種酷霸狂的廳呢。
這部濃縮了近幾十年來流行文化元素的電影,用滿滿的授權金堆疊出了滿滿的回憶(不是)。以一個比較偏向日韓遊戲派的玩家我本人來說,有些部分確實還是挺沒有共鳴的,畢竟在電視遊樂器部分還是玩任天堂系列長大;但是光是出現機器哥吉拉、初代鋼彈、鐵巨人,在許多閃過的畫面裡還有三麗鷗角色、《星海爭霸》的人族英雄(對我忘記他名字)等等配角,就足以讓我這個小廢宅在電影院裡不顧父母眼光大吼大叫了。
娛樂效果十足,片中給予的思考空間其實也挺大的。從小就在虛擬遊戲裡找成就感,很能同理Oasis帶給玩家們多大的感動──因為在遊戲裡你可以是任何人,可以戴上一層面具,成為一個你所認可的自己。「玩遊戲」不僅僅是為了休閒娛樂,尤其Oasis所能達成的事情已經遠遠超過遊戲本身,更是另一個世界的構成;那麼,在現實中的你、在Oasis/遊戲中的你,哪一個才是真實的存在?虛擬與真實的世界真的能被界分得如此明確嗎?
線上遊戲(或說整個網路)的存在本身就挑戰著世界的虛實邊界,你看似扮演著一個虛的角色,實際上背後的操縱者仍然是象徵了實際的「你」自己,那些好像下線之後就不復存在的人們,本來就都是活生生的血肉之軀。而《一級玩家》末尾的大戰以線上號召引來線上、線下的全面反抗,亦重新肯定了這份看似「虛」的玩家/網友情感,具有強悍的「實力」連結起來,這份情誼的串聯因為虛實世界的重合而不再只出現在遊戲裡頭,更能撼動既有的、存在於現實生活的權力結構。
Halliday對於遊戲的愛令人動容,最後彩蛋簡直哭到不行,那句「謝謝你玩我的遊戲」殺傷力整個Max,一個遊戲設計師的夢想不過如此。我也特別喜歡《一級玩家》裡將反派設定得「不那麼反派」的做法,追根究柢,大家不過就是群熱愛遊戲的玩家罷了;Sorrento最後決定不扣下板機,或是創線企智囊團拋下「完成工作」的念頭看著Parzival(Wade)玩《Adventure》,這些「喚回玩家魂」的畫面,這樣來刻劃一個「反派」,真的相當可愛,也算是對純真世界的一種期望吧。
每個人在不同遊戲中所能接收到的都不盡相同,甚也有人在遊戲的過程裡什麼都沒得到(因而也並不把遊戲當一回事);作為玩家,某種層面上是認清了自己的無力與平庸,面對著現實的艱難困頓,或許帶著歉疚、或許帶著逃避的心情潛入了虛擬世界,寄望能從中再獲取一些力量、創造一個空間躲著,可能在破關的過程裡得到成就感、在探索與交際的時候得以緩和傷口。是的,我們最終還是得回到現實裡頭被這個BOSS壓著打爆,不過我們還有一絲喘息的可能。在漫長的遊戲史裡頭,它已經不是作為一個工具、一個休閒被看待,而是生命不可或缺的一部分。
我很不喜歡一直提到很空泛的愛,但我始終相信,能夠一心一意深愛著某些事物,就是個極其溫柔的人了。深愛著遊戲的人,自然也是如此。
好,這篇文我從四月初寫到四月底,途中還看了金馬奇幻影展,我完全不知道我金馬奇幻的文要寫到什麼時候。而且我,事情超多,有夠忙。
快崩潰ler,好想玩遊戲,可是我的電腦只能玩爆爆王。
Poor me.